大约是六年前的时候,Masa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,加班熬夜都是家常便饭。不仅是她自己,Masa周围几个考博的朋友,也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。焦虑、失眠、脱发,这些广告中常见的恐怖词汇成为现实生活的一部分,有学医的朋友开始使用药物减压助眠。是药三分毒,Masa并不敢轻易用药,而是尝试着走进了植物精油的世界。与现在铺天盖地的香薰品牌和香薰知识不同,当时国内并不流行这些,她只能从为数不多的几本书上获取信息。
早在公元前,埃及艳后就把茉莉精油洒在船帆上用以虏获爱情。当时,埃及人在宫殿里焚丝柏驱邪避凶,在庙宇中点乳香祭祀神明。而人类历史上,香薰精油的历史更是绵长有趣,欧洲的王宫贵族以橙花熏香手套参加舞会,我国在西晋时已有贵族用香木作纸书写相思,欧洲人揭开大航海时代的序幕,起因之一也是欧洲人对香料的极度渴求。就连宗教故事“三博士来朝”中,三位东方贤士也以黄金、乳香和没药庆贺耶稣诞生,可见香料的无比珍贵。
香的历史深深吸引了Masa,她好奇那些书中记载的香薰都是什么气味。植物精油这些东西,如果你不去试去闻,永远也无法凭想像确定它们的气味。一次去台湾的旅行,让她开始真正与植物精油打上了交道。台湾气候湿热、物种丰富,同时又是早先的贸易城市。东南亚的香料,许多都是在台湾进行加工,而后远销欧美大陆。同时,台湾本土的桧木和樟木,也是上好的木质香料。
Masa买了些植物精油,有玫瑰、桧木、广藿香三种,开始尝试自己简单调配精油。起初,她查阅了许多欧洲的传统配方,从功能性出发,简单地将两三种精油组合在一起。比如玫瑰可以开启能量,百里香可以集中精神,柠檬可以净化空气,橙花可以放松情绪,沙巴茉莉可以抚平焦躁……这些植物精油的功用,刚好帮助Masa和朋友们度过了那段焦虑期。
精油不仅因为植物品种而不同,不同产地、不同品牌,甚至不同年份的精油,都会有些微妙的差别。因为每年的天气不同,日照和雨水都有差别,植物的生长状况也自然不同,这些因素都影响着精油的气味。说起来很玄,但其实就像法国的葡萄酒和苏格兰的威士忌,也都是讲年份的一样,植物精油也不尽相同。熟能生巧,Masa逐渐开始尝试更多种类精油的组合,调配出属于自己的气味。
从两三种植物精油的组合,到二三十种精油的调配,Masa开始在功能性之外追求气味。但真正尝试调制后,她才体会到其中的艰难。以前两三种精油的简单组合,她就是单纯讲求功能,然而一旦要平衡功能与气味,比例的把控就是差之毫厘,失之千里了。以前化学学得并不太好的她,突然面临着要开始考虑每一种精油背后的物质成分,这是因为,有些精油混合时会产生化学变化,成为另一种物质。于是,Masa买了很多化学仪器,比如各种大小的试管和量杯,好像一个化学家在工作一样。一般说来,醇类和酸类相遇就会变成酯类或酚类,物质的改变自然影响着精油的气味,这种变化有好有坏,不可捉摸。有一次,Masa用好几种珍贵的木质精油调出了风油精味和樟脑丸味,让她哭笑不得。几年的试验,她失败过无数次,成功的几率不过五成。那些植物精油实在是耐人寻味,或者更准确地说,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是大自然的神奇。
不仅如此,Masa也改变香薰的介质。起初她调制精油,就是用木片或者石头散香,这种方式简单而直接。常见的香薰加湿器,会让雾状的精油直接进入呼吸道,这对部分过敏体质的人来说,刺激可能太过直接。于是,Masa选择了蜡作为介质,将调配好的精油制作成蜡烛,使用时,精油经过火的净化,散发的气味温和而稳定。同时,点燃蜡烛也会有一种古老的仪式感,让她觉得倍感温暖。
经过三年的试验,Masa制作出五款香薰蜡烛,并以不同的纬度为之命名。她选择了每个纬度生长的植物,与被人类带去的别处的植被融合在一起,用气味将一段特定的时空尘封起来。15°N里有明媚的阳光、丰沛的雨水,人们终日歌舞伴酒,地中海的百里香驱虫抚心,意大利的甜橙和法国的橙花带有阳光的气味。30°N横穿四大文明古国,孕育着生命以及智慧,也门的乳香促进新生,爪哇的依兰和智利的马鞭草充沛活力。60°N则是一个冷静的雪国,驰骋在广阔的西伯利亚平原,加拿大的松杉净化心灵,阿拉伯的安息香醒气清神,可以围炉夜话、挑灯夜读。
来自自然的植物香气,带领人们回到自然之中去。Masa把自己在不同地域看到的植物化作飘浮在空中的气味,让人感受到来自远方的阳光和雨雪。这当中自有宋人蒋捷吟诵的况味:“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。”那些香气,重新唤起的是一段记忆,有色彩、有气味、有风雨,也有情绪。初时为了调整情绪而配制的香薰蜡烛,至此便真的达至心随香而动的境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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