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命在我不在天
以生为乐
五千年以来,如果说有一门学说可以包含中华民族最高位阶的智慧,那显然是对待生命的态度,生命哲学,亦即养生。华夏文明的总纲几乎可以概括成八个字,天人合一,道法自然。搞政治要顺应天意,做学问要上体天心,谈恋爱讲究天作之合,习武修真坐禅问仙追求的是开启自己的小宇宙,见到自己体内的神灵。和悲苦黑暗的现实主义相反,从古到今,中国人以生为乐,重生恶死,同时又因为在儒道为主体的中国思想体系的统治下,一方面接受“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”的论调,另一方面又相信生命之存亡,寿年之长短,真正具有决定性力量的恰恰是这具皮囊的主人自己,正如《抱朴子》说:“我命在我不在天,还丹成金亿万年。”中医和国术就不用说了,道家的炼丹术、修真,汉传佛教的坐禅,甚至是儒家的诚心,书画的真意,都属于这个大的生命哲学系统之内。
所谓“仙道无凭”,其实说的不是中国人对于神仙境界的求而不得的感叹,而是在肯定中国独特的养生哲学在世界文明体系中独特的位置。你让一个从小用体温计、感冒恨不得都抽血化验的西方人理解中国的养生术,当然是“仙道无凭”,众妙之门,玄之又玄,那些哲学化的认识姑且不论,单单是解释经脉理论就得费去九牛二虎之力。
所谓“经脉”简单来说,就是人体内气血运行的通路,而“气血”二字既可以做生物学解释(不仅仅是身体,中国传统认为天地都是化气而生),还可以理解成“精神”,也就是说“经脉”这个词汇本身就贯穿着中国特有的文化特征:虚实结合。远在殷商时期,中国的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就高度发达,商纣时期的甲骨文里有“心”和“思”,原字里,前者突出心脏底部的大血管,后者强调了头部的重要性。这差不多已经可以视作“经脉理论”的起源。《黄帝内经·素问·阴阳别论》里开篇就说“人有四经”,而其内容的主要理论系统就是论述天人合一、阴阳五行和肺腑经络,也就是说“经脉理论”早在先秦时期差不多就已经成型了。